開到荼蘼花事了

「你有五個感官，為什麼只用一個呢？」米可（Luca Capriotti飾）的老師對他說。我們總習慣以「眼睛」來感受世界，金黃色的波斯菊花海、湛藍色的天空、翠綠色的山巒，的確，視覺所感受的世界五彩繽紛，十分地美麗。然而，我們都忘了還有更多感受這個世界的方法。雲門舞集創辦人林懷民老師曾說過：「看舞要用心去看、去感受。」用「心」，聽起來很抽象，讓人不知該如何去做。我想，林懷民老師指的就是運用你所有的感官，並結合自身生活的經驗，以從舞作中獲得屬於自己的感動。

《聽見天堂》便是一部讓我感動的作品。主角米可因一次意外而讓眼睛近乎失明，而米可也不得再回到原本的學校上課，必須到盲人專屬的學校去接受教育，因為這是政府規定的。「他又不是患了傳染病。」米可的父親反駁道。對於身障人士，我們總是盡量給予他們各種幫助、優惠或者是特權，表面上看起來是懷著關愛的態度在做這些舉動，實質上我們只是認為「他們跟正常人不同」，甚至是帶著憐憫的心態在看待這些人。在凱索尼教會學校裡，盲童們被訓練為專業的紡織工人或是電話接線生，甚至以此作為學校的號召。這些學童的人生方向就這樣被粗魯草率地決定了。因為這是規矩，是傳承已久的優良傳統，也是為了保護盲童們不要受到傷害。

白色城堡般堅固的學校建築、餐前慣例的禱告、擺放整齊的床鋪、依照聖經故事的樣板戲，一切的一切宛如工廠的生產線般，學童們則是規格化、標準化之後生產出的商品，不能說這樣的商品不好，但就是缺乏獨特的魅力。更何況這些學童是人、是小孩，他們可能懷抱著一個美麗的夢想，應該擁有更多的自由及選擇，大人們不該去抑止他們的創造力。「我們剝奪了他們最美好的東西，他們的夢想。」在看到米可對聲音驚人的敏銳度後，米可的老師頓時了解自己該做什麼。大人們不應無謂地要求小孩們順從，縱使這是踏入成人社會必備的條件之一。因為大人們總以為自己經歷的比較多、懂的比較多，便喜歡以自己的觀點來斷定小孩的行為，並為他們規劃一條通暢的人生道路。

「我們不知道什麼是正確的。我們相信沒有人應該放棄自己的想像力和自由。」《聽見天堂》是根據義大利國寶級電影錄音師米可曼卡西（Mirco Mencacci）的真實人生故事改編而成的電影，這位錄音師曾和義大利大師級導演安東尼奧尼等人合作過。我想，米可若是被這樣制式的教育制度束縛住，那他可能只是一名沒沒無聞的編織工或接線生，而電影界便會損失一名人才。其實盲人也是正常人，他們一樣擁有各種情感，只是視力有些問題罷了。然而，他們卻比所謂的正常人「看」得更多。我很喜歡電影裡一段米可對顏色的描述：一名自出生便失明的學童向米可詢問顏色，米可說藍色相士騎腳踏車時風吹在你臉上的感覺，或是像海；棕色像這樹幹一樣粗糙；紅色像火，像太陽下山的天空。這樣的感觸已不是單靠「視覺」去感受了，而是加上其他感官及生活經驗來獲得更為細膩的感覺，也難怪米可長大後能夠成為出色的錄音師。

最美的聲音是什麼？我原以為是風聲、雨聲、海濤聲、蟲鳴鳥叫聲等來自大自然的聲音，因為這些聲音縱使經常出現在我們的生活當中，卻很容易被忽略甚至是遺忘。你還記得上次聽見窗外鳥鳴是何時嗎？你有發現這些聲音隨著時間及季節的變化而有所不同嗎？米可以「聲音」為媒介交出季節觀察的作業，然而同為盲人的校長卻將這「大自然的聲音」貶得一文不值，甚至以極盡羞辱的口氣說：「你以為全天下只有你懂嗎？」的確，每個人都聽過風聲、雨滴聲、打雷聲等大自然的聲音，但是卻沒有人像米可如此仔細地聆聽，更別說是用心去感受這些聲音在季節中的意義了。米可幼小的心靈所懷抱的喜悅及感動就這樣被大人無情地打碎。幸而米可的老師不像其他的大人，他偷偷地給了米可一台錄音機，讓米可得以盡興地探索並運用各種美妙的聲音，最後更用聲音演出一齣完美的戲劇，不只感動了盲童們的家長，也讓銀幕前的觀眾重新認識聲音的美妙。最美的聲音是來自孩童心中對夢想單純的呼求吧，我想。

【電影資料】
中文片名：聽見天堂
英文片名：Red Like the Sky
原文片名：Rosso come il cielo
導演：克里斯提諾波頓（Cristiano Bortone）
出品國：Italy
發行商：前景（台灣）
影片年份：2006
色彩：Color
片長：96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