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蘼花事了

「人為財亡，鳥為食亡。」因為貪念，人可以為了獲取更多的金錢而不惜犧牲健康、生活、家庭等，甚至是丟了性命。然而，在史蒂芬羅茲威斯（Stefan Ruzowitzky）所拍攝的《偽鈔風暴》中，一群遭納粹關到集中營裡的猶太人卻因「錢」而保住性命，即使這些大量的鈔票不過是偽鈔罷了。

二戰期間，德國納粹為了癱瘓英國的經濟，從各地集中營裡挑選了各類精英人才，其中包括印刷工人、設計師、畫家等職業。他們被關在一處生活條件及品質較佳的集中營裡，每天的工作便是製造出精美的偽鈔，以換取活命的機會。在集中營裡，天天都可以聽見槍聲四起，生命的價值在這裡顯得微不足道，因為這些俘虜不過是納粹眼中的「垃圾」，大家只能戰戰兢兢地害怕自己的生命隨時會被子彈或毒氣取走。在這種情況中，「活下去」便成為奢侈，他們也只能為了活而活。

人性的真面目往往得在這樣的生死交關時刻才能顯現出來，而多數以戰爭或大型災難為背景的電影總喜歡將人性清楚地一分為二：光明與黑暗。有人為了自己所愛的人不惜犧牲生命；有人卻為了活下去而做出醜陋邪惡的勾當。然而，人性真的能以絕對的善與惡來評斷嗎？「你知道猶太人為什麼一直遭到迫害嗎？因為他們不能適應環境。」薩利（Karl Markovics飾）如是說。這是一句值得玩味的話。「適應」一詞意謂著必須依照身處環境的情況來改變自己，無論是在心態、價值觀、生活樣貌等方面，有時甚至得被迫接受一些看似無理的要求，譬如：幫助納粹製造偽鈔。如同其中一名俘虜所說：「上校先生，我一生都是一個遵守法紀的市民，我必須指出我現在的違法行為都是被迫的。」在這樣的時刻還說出這樣的話，究竟是一種無奈的掙扎吧。

在這個偽鈔製造小組中，多數人不管內心願意與否，都幫著納粹製造偽鈔，但是唯有一人不斷在暗中破壞偽鈔製造的進行。柏格（August Diehl飾）先是慫恿薩利等人起來造反，但薩利只是回他說：「若能躺著死，決不站著亡。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之後柏格便破壞美鈔的製造工具，讓偽鈔製造小組一直無法順利地做出完美的偽鈔。原來柏格當初便是因為和妻子一同發放抵制納粹的傳單而遭逮捕，因此為了尊嚴也好，為了不和自己當初的理念相違背也好，他絕對不容許自己順從納粹的命令，即使是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但是對薩利來說，「我那可悲的生命是我唯一擁有的。」即使是尊嚴遭到踐踏，背離社會道德及良心的準則，活下去是他唯一的目標。或許有人會唾棄薩利而讚賞歌詠柏格，因為從小受到的學校及社會教育中，總是喜歡歌頌民族偉人為了國家而拋頭顱灑熱血，抑或被敵人俘虜後因骨氣及尊嚴而遭殺害。因此，「苟且偷生」便成了不光彩且有辱人格的同意詞。

「保全尊嚴和理念，以及活下去這兩件事真的相互矛盾嗎？」看完電影後我的腦海中不斷思索著這個問題。無論是多麼殘酷的戰爭終究還是會結束，柏格在薩利「愛惜自己及眾人的生命」的理念之下也活了下來，「偶爾也會聽見美妙的音樂。」一名俘虜對柏格說道；而薩利也和柏格交換了眼神，似乎是體諒彼此在無奈之下的堅持，沒有誰做對或做錯，因為這不過是人性的真實面罷了。電影開頭及結尾同樣出現了大海的場景，在無邊無際的海洋中，孕育並包容了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體，人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所有的無奈、不堪及怨恨等，最終在大海前都能化作一支美麗的舞蹈，唯有留下生命，能夠享受心跳及呼吸的人才能體會到這平靜──夾雜著各種複雜情緒，十分深沉的平靜。

【電影資料】
中文片名：偽鈔風暴
英文片名：The Counterfeiters
原文片名：Die Fälscher
導演：史蒂芬羅茲威斯（Stefan Ruzowitzky）
出品國：Austria | Germany
影片年份：2007
色彩：Color
片長：98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