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蘼花事了

基於對恐怖電影的莫名喜愛，只要聽見這類電影的訊息，我就會想盡辦法找來看，特別是以「鬼」為題材的靈異電影，更是讓我無法抵擋其魅力。由於此類型的電影擁有固定的觀眾群，因此無論在院線、DVD發行出租或有線頻道上經常推陳出新，滿足跟我一樣喜愛恐怖電影的群眾。然而，產量一多的情況之下，坦白說多數的片子根本是粗製濫造──劇情老套、特效和化妝過假、演員的演技生澀──讓心懷期待的觀眾一再的失望。其中，又屬美國產的鬼片最令人不敢恭維。

或許是因為建國歷史較短，無法累積足夠的鄉野傳說，以增加題材的豐富度；或許是講究科學的精神，過度抽絲剝繭、追根究柢的情況下，削弱了嚇人的無形力量；或許是宗教信仰的影響，在不談論怪力鬼神的因素下，相關電影的發展本來就十分有限。在這麼多先天原因的侷限裡，要讓靈異恐怖電影像日本和泰國等地拍得有聲有色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然而偶爾還是有令人讚賞的佳作出現，例如史考特德瑞森（Scott Derrickson）導演的《驅魔》（The Exorcism of Emily Rose，2005）一片。因為講求科學的精神，導演乾脆將靈異的超自然現象搬到重視證據的法庭上作相互辯證，模糊科學與非科學之間的界線，逼迫觀眾同時去審視自己的立場與觀點，讓恐怖電影不再只是空洞乏味地嚇人而已。

回歸到本文所要談論的電影《康乃狄克鬼屋事件》，如同片名所示，故事是以美國康乃狄克州的鬼屋為背景舞台。在靈異電影中，「鬼屋」幾乎是不可或缺的物件之一，如已故電影大師史丹利庫柏力克（Stanley Kubrick）的《鬼店》（The Shining，1980）、日本清水崇（清水崇Takashi Shimizu）導演的《咒怨》（Ju-on: The Grudge，2002）和美國安德魯道格拉斯（Andrew Douglas）導演的《陰宅》（The Amityville Horror，2005）等片，皆是以「鬼屋」這封閉的狹小空間作為嚇人工具。人一旦處在幾近封閉的幽暗空間中，就會產生一股難以名狀的壓迫窒息感，巨大的恐懼便隨之而來，讓人深深陷入無法逃離的絕望裡，進而將恐怖推向極致狀態。

在《康乃狄克鬼屋事件》這部電影開始之前，片頭打出了一行字幕，告知觀眾這是改編自真實事件。通常我不會去在乎這句話的意義，因為即使真的有所本，一旦改編成電影之後，為了增加戲劇效果等目的，都會加油添醋一番，讓人不禁質疑起其真實性。不過，出現在《康乃狄克鬼屋事件》裡的這句話確實引起我的興趣。這部電影是依據1987年的真實事件改編，當事人因便宜而租下的老宅，曾於1920年代作為殯儀館的停屍間與降靈會舉行地使用，因此累積大量可怕的陰氣，在當時甚至引起美國媒體爭相報導。三年前DISCOVERY頻道的靈異探索節目中，還曾邀請當年的當事人現身說法，製作專題節目。先忽略鬼魂是否真實存在的問題不談，這樣話題性十足的事件就足以引起我的注意。

故事的主角事一名罹患癌症的少年麥特（Kyle Gallner飾），為了要嘗試新的治療方法，母親莎拉（Virginia Madsen飾）經常得舟車勞頓載麥特到醫院。長期下來，不僅莎拉感到疲憊，對於麥特的身體狀況來說也不堪負荷。於是，莎拉在醫院附近租了棟便宜且符合全家需求的老宅，作為麥特治療期間的暫時居所。就在搬入新居不久後，麥特的周遭開始出現難以解釋的現象，像是盤子無端移位，甚至莫名摔落粉碎，還在屋裡看見許多他人看不見的「人」。種種怪異事情的接連發生，讓麥特的身體狀況不但沒獲得改善，連精神也開始陷入衰落狀態。直到在屋裡發現一間可怕的手術室、前人遺留下的老相片，並在醫院遇見一同治療癌症的牧師，才逐漸揭發出這棟屋子的可怕過去，讓所有事情邁向明朗化。

其實，《康乃狄克鬼屋事件》的劇情與多數鬼屋電影大同小異，沒有太多的驚奇和新鮮感，可說是一部十平八穩、不時穿插嚇人音效和橋段的電影。不過，和其他美國製造的同類型電影比較起來，《康乃狄克鬼屋事件》有幾點可取之處，讓我對美國的靈異恐怖電影改觀。其一是特效和化妝的部分。美國好萊塢電影之所以能大舉進軍全世界的電影院，其中一個因素就是精彩逼真的特效和化妝，滿足觀眾看大銀幕的享受。但是，當這部分挪用至靈異題材上時，就會顯得有些奇怪。畢竟鬼怪或靈異現象等是沒有實體可參考，如何塑造當然得各憑想像，此外加上宗教文化背景的影響，美國人做出來的鬼總讓人覺得像妖怪、魔鬼或惡靈，對我們這些喝東方墨水的觀眾來說，便無法由此引起害怕之感，有時甚至會覺得好笑。《康乃狄克鬼屋事件》中的鬼魂因應劇情安排，多以近似「人」的樣貌出現在麥特的夢境或幻覺中，沒有刻意化上醜陋嚇人的妝，僅在色調、剪接和運鏡等方面著力，一樣能達到不寒而慄的效果。由此可見，俗語常說：「人嚇人，嚇死人。」並非毫無道理。

其次，莎拉和麥特這對母子的角色塑造也非常值得一提。如同所有正值青春期的小孩，麥特與母親的關係也是若即若離，從選擇地下室作為自己的新房間，將自己隔離自父母和其他家人生活的空間，到全家人只有麥特一人看得見鬼魂，在在皆顯現出麥特內心與他人的疏離。電影的開始，麥特有氣無力地坐在母親的車上，來回往返於醫院和家中；電影的最後，麥特選擇什麼話都不說，獨自一人扛起責任，試圖解決這一連串可怕事件。依賴、疏離到獨立自主，麥特展現出所有青少年成長所必經的一段路途。

此外，由於本片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當事人也仍活著，因此劇情的走向便有了明確的依據，讓整部電影的故事有了完整性，而不是為了嚇人而嚇人，單憑想像胡亂將所有的恐怖橋段拼湊而成。彼得康威爾（Peter Cornwell）導演沒有運用多餘的化妝或特效技術，反而從人的內心找出恐懼的事物，並帶出對未知的緊張與不安，將恐怖電影回歸到故事本身，我想《康乃狄克鬼屋事件》堪稱近期的美國恐怖靈異電影中，最值得欣賞的一部。

【電影資料】
中文片名：康乃狄克鬼屋事件
英文片名：The Haunting in Connecticut
導演：彼得康威爾（Peter Cornwell）
出品國：USA
發行商：龍祥電影（台灣）
影片年份：2009
色彩：Color
片長：92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