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蘼花事了

「注意了，在某些時代，一個人只消以『女巫』兩個字為武器，就能隨意殺死他憎恨的任何人。」法國著名歷史學家朱爾．米榭勒（Jules Michelet，1798-1874）如是說。被指為女巫的理由千百種，但總的來看，只要是擁有超乎常人的特質，抑或難以被收服於社會的人，就會被冠以罪名，視作異己，進而想方設法加以排除。事實上，不只有女人會遭受女巫之名的迫害，就連男人也可能面臨指控，譬如瓦林．奧．蘇納。

在《血歌首部曲：黯影之子（上）》（以下簡稱《黯影之子》）的開頭，主角瓦林已淪為囚犯，透過帝國史官維尼爾斯的紀錄，我們不禁以為他是十惡不赦的反派，因為他被稱作「希望屠滅者」。接著，維尼爾斯寫道：「他們說這雙眼睛能把一個人的靈魂從身體裡挖出來。只要他盯住你，你就別想隱瞞任何祕密。」原來瓦林讓人害怕的是存在於凝視中的魔法，或者說是黯影。

魔法之於奇幻小說幾乎已是必要條件，然而安東尼．雷恩卻以黯影稱之，宣告其不見容於外界，必須隱藏於陰影之中的特性。如此設定十分有趣，完全異於我們所熟悉的奇幻世界，試想：倘若在霍格華茲裡無法光明正大使用魔法，那還有什麼趣味可言？不過事實證明，就算魔法成了黯影，《黯影之子》的可讀性絲毫不遜於《哈利波特》（Harry Potter）系列小說。

如同哈利的悲劇英雄形象，瓦林的母親已過世，他又遭父親送至有戰鬥軍團之稱的第六軍團，對瓦林而言，父親「永遠都是一個將自己的兒子拋棄在第六軍團總部大門前的可怕男人」；換句話說，瓦林幾乎是孤兒。其實不只有瓦林如此，所有進到第六軍團的孩子都一樣，一旦走入大門，等於拋下自己的家庭和過去的一切，成為專屬於組織的人。在組織裡，他們會追隨各個領域的導師學習各項技能，包括馬術、弓術、劍術、格鬥訓練、荒野求生之道等，這一連串毫無休止的磨練是為了使他們成為帝國的戰士。此外，他們還得經過一次又一次殘酷的測試，檢驗其能力，不合格的人自然會被淘汰，但下場也可能是死亡。

軍團的寄宿學校生活和課程很容易使人聯想到霍格華茲，夏季嘉年華的假期更活脫是《哈利波特：阿茲卡班的逃犯》（Harry Potter and the Prisoner of Azkaban，1999）裡，萬聖節活米村（Hogsmeade）之行的翻版，而瓦林恰好和哈利一樣，都因為某種因素無法參與，被迫留在學校，當然兩人最後還是溜了出去。不過，軍團裡的生活還是較霍格華茲壓抑許多；至少在霍格華茲，你還是一個擁有自我的獨立之人。「現在，你們是我們的人，只屬於組織。你們將學會戰鬥、要殺死王國和信仰之敵，直到死掉的那一天。其餘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不再值得關心。沒有家人、沒有夢想，除了為組織而戰，再也沒有其他野心。」軍團的導師如是說。由此可見，在軍團的眼中，瓦林等人不過是工具──沒有自我，僅為了殺人而存在。想當然，在這樣的環境中關注的是整體的安定與和諧，為了追求同質性，他們更被教育信奉唯一的信仰。

軍團的性質好比烏托邦，試圖滅絕所有個人特質，使其單純成為組織架構裡的一小分子，在這樣的教育體制下，人猶如機械，立於從屬的位置。矛盾的是，第五軍團的守護者愛蕾拉．奧．蒙戴又對瓦林說：「你之所以能夠成為你，是因為靈魂，是靈魂指引你侍奉信仰。」如若靈魂是附著於軀體，負責主宰精神、思想和情感，是造就你之所以為你的獨特因素，那麼每個人理應是獨一無二且不可取代的存在。確實，即使在軍團裡，每個人仍有自己擅長的部份，否則所有技能就不會分科授受，然而他們所能擁有的，最多也僅此而已。因此巴庫斯．結舒亞必須隱藏自己在鑄鐵上的特殊能力，「如果把我的能力告訴別人，人們肯定會把我殺掉。」他說。

超乎常人的特殊能力會被看作異端，否認信仰，甚或只要擁有不同的信仰也會面臨相同的遭遇。譬如逃亡的女孩希拉，她被貼上「絕罰者」的標籤，遭到追捕，其下場可能會「被關進那些籠子，然後活活餓死」。在安東尼．雷恩建構出的架空世界中，包括歷史與傳說，有太多相似的例子，好似歐洲中世紀獵殺女巫的行動再現。假如奇幻文學的幻想是現實的映現，那麼安東尼．雷恩的確重啟這段令人聞之喪膽的歷史。

就故事內容來看，《黯影之子》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開端，瓦拉的冒險歷程才正要展開；況且書中還有許多懸而未決的謎團等待解答，我不禁期待安東尼．雷恩還會帶給我們什麼驚喜。

參考資料
朱爾．米榭勒著 張穎綺譯（2012）《女巫》新北市：立緒

【作者簡介】
安東尼．萊恩（Anthony Ryan，1970-），生於蘇格蘭，但長大後定居在倫敦。原本任職於政府單位，在成功發表處女作《黯影之子》（「血歌三部曲」的第一集）後，轉向全職創作之路。大學主修歷史，對於藝術、科學充滿興趣，致力於追尋真正完美的麥芽酒。

【書籍資料】
原文書名：Blood Song (A Raven's Shadow Novel)
作者：安東尼．萊恩（Anthony Ryan）
譯者：李鐳
出版社：奇幻基地
出版日期：2014年10月2日
語言：繁體中文
ISBN：97898658807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