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蘼花事了

閱讀《水意識》的過程中，我不斷想起德國作家法蘭克．薛慶（Frank Schätzing，1957-）於2004年的作品《群》（Der Schwarm）。兩者不僅在內容題材上相似，故事也同樣以水作為發展的舞台：《群》是海洋，而《水意識》則是河川、沼澤。最重要的是，這兩本著作皆擁有相同的中心思想，利用科技驚悚的包裝，藉以傳達環境保護和永續共存的觀念。

過去我曾經十分迷戀《龍捲風》（Twister，1996）、《天搖地動》（The Perfect Storm，2000）和《彗星撞地球》（Deep Impact，1998）等好萊塢描述自然反撲的災難電影。壯觀的場面、精彩逼真的特效、鋪天蓋地的毀滅，在在皆震撼了我的視覺和心靈。然而，漸漸地這些電影再也無法引起我的注意，更別說花錢買票進電影院欣賞。主要原因有兩個，那就是太過於沉溺於「人定勝天」的自我幻想中，且總是暗藏著可笑的「英雄主義」在裡頭。

記得兩年前當我看完《群》這本大部頭的小說後，不但是愛不釋手，還逢人便推薦這本小說。縱使裡面出現大量的科普知識，縱使它的厚度達九百多頁，但是法蘭克．薛慶憑著高潮迭起的劇情編排、畫面十足的文字敘述，並不時揶揄好萊塢的幽默，讓《群》成為一本易讀性極高，且發人省思的經典鉅作；今年，美國科幻女作家瑪麗．布克納（M.M. Buckner）的《水意識》這本小說令我想起當時閱讀《群》的興奮和悸動，而上述的讚賞扣除掉揶揄幽默的部分，就可以百分之百套用於《水意識》之上。

「地球上有些地方是事物匯流之處。它們收集的不僅是有形的沉積物，也收集歷史潮流、漂流的語言和藝術、我們每個人希望和恐懼的殘骸。」

時序入夏，炎熱的天氣趨使我在假日不斷跑到海邊消暑，並將自己的皮膚換上古銅新裝。當我在沙灘上沿著潮水來去消散的深色痕跡走動時，隨著水流漂過腳邊的除了海砂、貝殼和海藻外，還有許許多多的人為垃圾參雜其中，包括沐浴乳空瓶、餅乾鋁袋、保麗龍塊等等。這些東西至少是肉眼可見，能以人工撿拾的方式去除，然而更多的是與海水融為一體的排泄物和工業廢水，以及細微至必須用顯微鏡才能見到的人為汙染物。因為看不見，所以我們便忽略它，直到日積月累產生嚴重後果時，人們才驚覺其可怕和難以收拾之處。《水意識》講述的即為這樣的一個故事。

小說一開場，暴風雨將高科技實驗的裝置吹毀並沖至河川中，這些數以萬計的微小裝置隨著水流漂盪、匯集、移動，有些倖存下來後相互連結，甚至與細菌和藻類共生，逐漸演變形成一個獨特的生命體。牠們控制了水，使其能瞬間結成堅硬的冰，也能迅速融化回水的樣態。水，彷彿是個生命體般，擁有自我操控的意識，甚至還能逃脫引力的控制，形成各種不可思議的形狀，並散發出如星辰般炫目的磷光。這就是「水意識」。

「魔鬼牛奶，他就像頭野生的大象。照顧他的生意，就像大象踏著重重的腳步走向水坑喝水一樣的自然，他沒有做錯什麼。但是他賤踏到人們居住的地方。大象和人們不能融合在一起。他們會互相傷害。這也是自然啊。」

或許「水意識」聽起來非常荒謬，畢竟在生物學的分類中，「水」根本不存在於任何一種類別裡，更別說要將「水」歸類在生物的範疇中了。但是，這樣的想法正如同書中的大型企業負責人羅門‧謝肯尼所代表，多數站在「人」的立場上，將自我的價值無限膨脹，短視近利的人一樣，無法接受（承受或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其他物種的智慧比人類還高。長久以來，人類總習慣將自己擺在「一人（神）之下，萬人（其他物種）之上」的位置，認為其他生物皆是為了人類的生存而存在。如此心態累積而成的優越感，使得人類更加不能承受失敗，抑或被征服的打擊，遂想盡辦法都要將這些可能性打碎或掩蓋。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派的人。他們就像書中的科學家卡瓊一樣，心中不存在任何定見，一心只想探究根本因素，盡可能去了解「水意識」到底為何物，並找出彼此能共存共榮的方法。現今，人類在地球上走到這樣的地步──氣候異常、資源枯竭、物種滅絕和各種汙染──環保意識總算有興起的趨勢。科學家和環保運動人士紛紛大力倡導與地球和平共存的理念，他們拋下過去「萬物之靈」的愚蠢自恃，讓人類回歸為地球萬物之一的立場來看待所有事物。

然而，倘若你以為《水意識》是本猶如教科書般白紙黑字紀錄著教條的小說，那就大錯特錯了。不可置否，《水意識》和《群》裡隨手一翻皆可看見大量的科普知識與專有名詞，但這不過是為了正確解釋各種現象的成因，並將書中的假設合理化，絲毫不會妨礙閱讀的速度和流暢度。作者瑪麗‧布克納還加入了科學家女主角卡瓊、喜愛音樂的麥克斯和企業家羅門三人微妙的三角關係，以及卡瓊長存於心中，已逝父親哈利留下的陰影穿插其中，讓《水意識》成為一本揉合了科技、驚悚、怪物、愛情、心理成長等元素，十分引人入勝的精彩小說。

【作者簡介】
瑪麗．布克納（M.M. Buckner，1958-），《浪花戰爭》（War Sur）一書贏得菲利浦‧迪克獎，並以《超思維》（Hyperthought）入圍菲利浦‧迪克獎的最後決選；目前住在田納西州的布蘭特伍德市。

【書籍資料】
原文書名：WATERMIND
作者：瑪麗．布克納（M.M. Buckner）
譯者：綵憶
出版社：三采
出版日期：2009年6月25日
語言：繁體中文
ISBN：97898622908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