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蘼花事了

他曾是艾蘿菈心目中的天使：「他非常獨特，兼具力與美，總之是個天使。」他也曾被安娜認為是英俊的羅馬人：「他身上有某種東西，有股特殊魅力，彷彿英俊驕傲的羅馬人，只不過少了一身白長袍和鞋帶高綁的羅馬鞋，否則樣子就更像了。」他在鄰居心目中，是個古怪卻待人和善、離群索居的藝術家，亦是名哲學家。他的名字在德國時是艾弗雷，在義大利時是安利可。沒有人真正了解他，他也不想讓其他人深入他的過去及現在。這樣一個如天使潔白無瑕、如羅馬人英挺完美的人，卻是駭人的連續殺人犯，專挑金髮白皮膚的瘦弱男孩下手，他是「收集孩子的人」。

對於殺人犯，特別是連續殺人犯，我總不禁好奇其生長背景，究竟是什麼因素造成偏差人格。一如《德州電鋸殺人狂》（The Texas Chainsaw Massacre，2003）等的驚悚電影，兇手一生下來就被視為怪胎，受到父母及兄弟姊妹等人的不正常照顧，以致於養成兇手異化的價值觀。作為第一部長篇驚悚犯罪小說，莎賓娜．提斯勒（Sabine Thiesler）在構築兇手的童年生活時，也不脫這既定模式，讓人有種果不其然，並無太多新意之感。艾弗雷的母親說道：「他的羊水是綠的，又綠又毒。我一直知道，他這個人不太對勁。」黏稠墨綠的羊水宛若巫婆不斷攪拌熬煮的那鍋可怕藥水，原來天使是誕生於混沌之中，且一出生就像是便被判了「死刑」：母親及雙胞胎姊姊對他不聞不問，甚至以過世父親的名字來稱呼他，在這個世界中沒有自己專屬的代號，好似艾弗雷根本不存在一般。

我總以為每個生命皆有其存在價值，沒有人有權力定奪其他生命的存在方式或長短；然對孤單的艾弗雷來說，唯有哥哥羅爾夫正視過他的生命，「世界上竟然還有人知道有他這個人存在，而且還滿喜歡他的。」羅爾夫身兼數職，除了是艾弗雷的兄長，也是父母、玩伴，更是帶領他認識世界的導師。在臨死前，羅爾夫曾告誡他：「你需要力量和清楚的頭腦……你是老大，由你決定自己的生活。千萬別把主控權丟了，這非常重要。」羅爾夫說的沒錯，成人的現實社會是非常複雜險惡，他深怕弟弟隻身一人會被這洪水猛獸吞噬，因而希望他能堅強聰明些；但是，艾弗雷卻過度理解、扭曲原意：他自恃為主宰者，死亡來不來臨，全部操之在他。

艾弗雷無法理解這個世界，不懂為何這個世界總要強迫他去做不想做的事：微笑、彬彬有禮、遵守法律、社交辭令，因此艾弗雷決定創造一個屬於他的世界；同時，艾弗雷沉溺於杜斯妥也夫斯基《罪與罰》的思想中，認定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天才，是主宰萬物的上帝。「他決定生或死，決定他們死亡的方式和時間。他被挑選出來，擁有審判他人的權力。」或許是童年時遭受的冷漠對待及欺侮導致如此補償心理，因自卑而自大，艾弗雷將自己的地位放大至造物者般神聖。唯有如此，他才能確保自己存在於社會中，並滿足從小被踐踏的自尊，充實那可笑的優越感。「藉此，至少能暫時將他的自信裂痕悉數黏合。」每次閱讀犯罪小說或相關電影時，除了對被害者的同情，對於兇手我也總不禁抱持著惋惜憐憫之情。因為一個人的人格扭曲異化，其實無法全部歸咎於他本身，家庭、學校、社會種種環境因素的加乘都會深深影響一個人，使之健全或殘敗。

《收集孩子的人》一書以「艾弗雷」及「安利可」這一體兩面的名字，將小說內容分割為前後兩個部分。「艾弗雷」描述了兇手在德國的犯行，以本雅明這位男童的遭遇為主軸，詳盡地敘述兇手從誘拐到殺害的手法及過程，並夾帶描寫兇手的童年背景；「安利可」則將故事舞台拉到義大利，主要以兇手深居的「王冠谷」及一處度假山莊「山羊山莊」兩地為中心，記述一位名叫安娜的母親為了找尋失蹤多年兒子菲力克斯，回到案件發生地點附近，慢慢抽絲剝繭，找回兒子的屍體並成功揪出兇手的過程。作者用同一宗連續殺人案件的兩項個別案子，來完整拼湊出兇手殘忍的犯案過程，以及對被害者家屬造成的心理煎熬、家庭破碎等影響。我想，這種描述手法是同類型作品中較少見，讓我覺得有新鮮感、獨特的地方。

【作者簡介】
莎賓娜．提斯勒（Sabine Thiesler），出生、成長於柏林，大學時主修德國語言文學及戲劇學，有數年電視及舞台劇演出經驗，曾為柏林「豪豬劇團」成員。此外，她也撰寫不少成功的舞台及電視劇本，頗享盛名。《收集孩子的人》是莎賓娜．提斯勒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從她過去演出的經驗及創作中，幾乎都與犯罪偵查及謀殺的題材有關，可以看出，她會寫犯罪小說並非偶然。在德國驚悚犯罪小說強敵林立的環境下，《收集孩子的人》一出版，便在故事情節與銷售上，開出令人訝異的亮眼成績，立刻登上各大暢銷排行榜。

【書籍資料】
原文書名：Der Kindersammler
作者：莎賓娜．提斯勒（Sabine Thiesler）
譯者：張志成
出版社：小異出版
出版日期：2008年10月27日
語言：繁體中文
ISBN：9789868456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