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蘼花事了

電影《侏儸紀公園》（Jurassic Park，1993）在當時可說是風靡全球，取得票房和口碑雙贏的優異成績，更為導演史蒂芬．史匹柏（Steven Spielberg，1946）增添一筆光榮戰績。相較之下，另一位幕後功臣，也就是身兼原著和編劇二職的麥克．克萊頓的名聲顯得黯淡許多。不過，隨著幾部以科技驚悚為主題的暢銷小說上市，不僅讓麥克．克萊頓的名字更廣為人知，也因其中與時事切合的內容而引起各界熱烈的討論。至此，無論是否有看過麥克．克萊頓的小說，我想多數人都應該以其他形式接觸過他的作品。令人難過的是，才66歲的麥克．克萊頓，於2008年因癌症過世。

在麥克．克萊頓逝世一年後的2009年，《海盜經緯》作為他的遺作出版；今年，也將呈現於台灣讀者的眼前。關於遺作，我想起之前張愛玲（1920-1995）的《小團圓》出版後，部分讀者對內容的雜亂興起是否該出版的疑問。我沒有看過《小團圓》一書，便不就此多作贅述。但是，看完《海盜經緯》之後──甚至在閱讀的途中──我的內心也不時浮出同樣的疑惑，畢竟對照起早先閱讀麥克．克萊頓的愉快經驗，此次的小說顯然讓我極度失望。上網查了資料後才發現，原來《海盜經緯》是麥克．克萊頓的助手在他死後於電腦中發現的稿件，此外還有一篇未完成的小說。

誠如書名所示，《海盜經緯》講述的是以海盜為主角的冒險故事。麥克．克萊頓將故事舞台拉回到1665年加勒比海的小島牙買加上，被英王派駐此地的總督詹姆斯．亞蒙爵士為了一艘在西班牙領地內的寶藏船，暗地裡派遣私掠者查爾斯．韓特前往掠奪。既然為冒險小說，此趟旅程當然充滿危險，除了要面對大自然的嚴峻考驗，還得對抗敵方西班牙司令卡薩拉的攻擊和己方的背叛。從開場的鋪陳來理解，我原以為整部小說的重點內容應是放在掠奪寶物之上，也就是韓特一行人登上馬坦契羅士島之後，征服島上的險峻環境並且和卡薩拉展開生死之戰，之後成功奪下寶藏船回港。實則並非如此。麥克．克萊頓將冒險拉長到回程路途，甚至是返抵出發地皇家港之後，當中包括暴風雨、土著的攻擊和謀權篡位，真正的奪寶場面幾乎僅占通篇的六分之一左右。

麥克．克萊頓作此安排，或許是為了真實反映當時海盜會面臨的各種危險和突發狀況，而非像傳統虛構的故事僅著重於奪寶上頭，然而這卻大為削弱情節的緊湊性和故事的完整性。特別是其中安排的危機或戰鬥，不僅描述過於簡略，讓人有種才剛準備屏氣凝神享受動作場面的驚險和快感之時，危機就已解除的感覺；整體過程也過於順遂，沒有太大的起伏，彷彿只是為了因應「冒險」而出現危機。坦白說，或許前半部我還會隨著劇情感到心驚膽跳，到了後半部，對冒險場景已經完全麻木不仁了。

此外，《海盜經緯》還有一個很大的致命傷，那就是故事定位不夠清楚，造成雜亂無章之感。從前半部的內容和後記來看，感覺麥克．克萊頓意圖以寫實的手法來創造一個虛構的海盜故事，然而故事中卻不明不白地穿插女巫的元素，例如：被詹姆斯僱為女傭的安妮．蕭普被指身上有「魔鬼的記號」；詹姆斯的姪女被韓特的船員指為女巫，書中也確實描寫她在船上偷偷作法的場面。只是，這些段落僅僅如同蜻蜓點水般掠過故事之中，後續完全不見任何敘述或補充，讓人完全摸不著頭緒此橋段出現的意義為何。此外，最令我感到哭笑不得的莫過於海怪的部分。雖然海怪也是海盜傳說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是如同前述，我始終認為《海盜經緯》是以現實為本的小說，海怪的出現不單單令韓特等一幫船員感到驚慌，也讓我頓時不知所措，不曉得該感到緊張還是覺得好笑。通篇閱讀下來，我認為麥克．克萊頓試圖在一個故事中融入各種素材，結果卻是東摸一點、西沾一點，過於零碎散亂，不夠深刻。

在角色的塑造上，也如同情節設定一樣顯得粗糙。就拿主要角色韓特來說，詹姆斯之所以會找上韓特接下奪寶任務，純粹是看重他的私掠上的地位。不過，韓特和敵方卡薩拉之間卻早已存在恩怨關係。原來，韓特的兄弟死於卡薩拉的手上。這層關係的設定和鋪陳，讓我十分期待韓特的內心世界的塑造，以及他和卡薩拉見面之後的決戰，肯定能激起精采的火花。令人遺憾的是，麥克．克萊頓選擇輕描淡寫帶過，彷彿這層糾葛從頭至尾並不存在；更甚者，卡薩拉如此一位看似重要的人物，卻在一陣慌亂中死亡，從此退下故事舞台，讓人看得莫名其妙。其他角色的塑造亦是如此。麥克．克萊頓花上一定篇幅描述韓特找齊私掠船成員的過程，並就每個角色一一詳述，然而在後來的發展中，卻不見太多的堆砌，這實在可惜。

說真格的，我原以為我會翻開書頁後便捨不得闔起，興味盎然地閱讀到最後一頁。事實上我則是數度放下書本，然後又興趣缺缺地重拾書本繼續往下閱讀，可想而知內容的連貫性有多差。不過，這也不能責怪麥克．克萊頓，畢竟《海盜經緯》是在他死後才被人翻出來出版的作品，也許他還想再作修改或取捨其中的情節，故事會如此不完整也是理所當然。值得慶幸的是，《海盜經緯》並非我首次接觸麥克．克萊頓的作品，在此之前曾閱讀過包括《失落的世界》（The Lost World，1995）和《奈米獵殺》（Prey，2002）在內，相較之下好看許多的小說，否則定會將麥克．克萊頓的作品從此列為拒絕往來戶。

【作者簡介】
麥克．克萊頓（Michael Crichton，1942-2008），生於芝加哥，17歲首度投稿至《紐約時報》就被採用。1968年以Jeffery Hudson為筆名發表的第一部小說《死亡手術室》就獲得年度最佳懸疑小說艾倫坡獎，其後四十年的創作生涯共寫出包括《NEXT危基當前》、《恐懼之邦》、《奈米獵殺》、《侏羅紀公園》、《失落的世界》、《桃色機密》、《火車大劫案》、《剛果驚魂》、《旭日東昇》、《地動天驚》、《時間線》等雄踞排行榜的17部暢銷小說，以及《旅行開麥拉》等4本非小說著作和《龍捲風》、《鑽石宮》、《八號房禁地》等5部電影劇本。克萊頓才華洋溢，膾炙人口的作品風行全球，被翻譯成30種語言，銷售超過一億五千萬本；其中13本更改編躍登大銀幕，屢屢刷新票房賣座紀錄。他是暢銷書排行榜上的常勝軍，也是知名的導演和製片，其所擔綱編劇的熱門電視影集《急診室的春天》，也曾榮獲包括艾美獎等多項殊榮，並於1994年創下電視影集收視率、電影票房及小說暢銷排行榜「三冠王」的空前紀錄。

【書籍資料】
原文書名：Pirate Latitudes
作者：麥克．克萊頓（Michael Crichton）
譯者：洪蘭
出版社：遠流出版公司
出版日期：2010年7月1日
語言：繁體中文
ISBN：9789573266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