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蘼花事了

火車玩具是許多人兒時的最佳玩伴，特別對男孩而言更是如此；到了成人世界，火車不再只是單純的玩伴，其象徵的意義可能是離別，也可能是尋夢；有趣的是，恐怖電影中也經常出現火車這項元素，當然，正如我在〈《奪魂夜車》Night Train：人性試煉盒〉一文中所述：「火車在行駛時，門窗緊閉，加上高速和固定的鐵軌形成了近似「密室」的狀態。密閉的空間容易讓人感到窒息和壓迫感，同時也因為不可逃離而造成絕望的恐懼。」火車的意象在此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成為令人恐懼的對象。美國作家露絲瑪麗．威爾斯在著作《藍色彗星號》中──正如書名所示──同樣採用火車作為創作素材，講述小奧斯卡．歐吉維的成長、冒險故事，其中還融入他和父親之間的溫暖的親情。

模型火車和真實的火車

在《藍色彗星號》中，火車以兩種形式出現：模型火車和真實的火車。當中，火車模型雖然是靠電力驅動的玩具，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真正驅動模型火車奔馳的其實是人的想像力。「爸爸和我從沒離開過開羅，但想像力帶著我們在美洲大陸上上下下的馳騁，這樣對我就夠了。」小奧說道。在母親因煙火工廠意外不幸喪生後，小奧和父親奧斯卡兩人相依為命，過著經濟狀況不甚理想的日子。但是，「為了讓自己走出鰥夫的消沉」，奧斯卡開始花錢布置屬於自己的火車世界。從簡單的一圈軌道開始，一步步擴展到有高山、峽谷、山洞、高架橋等的大型模型，在所有的火車中，小奧和父親最喜愛的便是藍色彗星號，奧斯卡稱之為「所有萊諾火車中的極品」。奧斯卡還向小奧做出承諾：「有一天，小奧，我們會上紐約市去搭豪華藍色彗星號，這兩個座位就是特別為我們保留的。整條大西洋海岸線會展現在我們眼前，從頭到尾。我們會在亞特蘭大城下車，讓人家把我們的畫像畫在甲板上，然後就在海邊吃土耳其太妃糖，也許這會是你下個生日禮物喔！」無論這個承諾實現與否，可以看出火車模型在兩人的想像力之下鮮活起來，同時這列想像中的火車也豐富了兩人的生活。

除了靠想像力驅動的模型火車，真實的火車在書中也有重要的功用。但是，這裡所說的「真實的火車」，與我們所預想、所接觸過的火車還是有些差別。因為，書中的火車跨越的是時間，連接的是真實與想像，正確來說，我認為這些火車是行駛在介於真實與想像之間的過渡地帶。簡單來說，小奧藉由想像力驅動的模型火車，「變成一支箭」跨越時空，來到其他時間點的真實世界中。

經濟狀況雖然不允許小奧搭上火車奔馳於美國土地上，但在書中，小奧卻有三次成功「跳」上火車的經驗。第一次小奧從1931年來到1941年，在這趟旅途中認識懷抱明星夢的達曲；第二次則回到1926年，邂逅了企圖擺脫父母控制的千金小姐可蕾．畢絲特；第三次來到1932年，回到父親的懷抱中。這三次的旅途雖然前後跨越將近20年的光陰，其實小奧在銀行搶案發生後，不過「消失」了10天左右而已。因此，究竟小奧是否真的搭上穿越時空的火車？又，這些火車是否真實存在？這當中存在了幻想文學的曖昧性，然而這層曖昧又以達曲、名導演希區考克（Alfred Hitchcock，1899-1980）、可蕾等，作者所創造出的真實人物，以及實實在在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真實人物作支撐，並藉由海絡．艾柏門之口帶出愛因斯坦（Albert Einstein，1879-1955）的理論，在在都讓《藍色彗星號》打破了幻想與真實的界線，並大為提升故事的說服力。

走出圍牆外的小奧

在故事的設定裡，小奧不過是個普通的11歲小男孩，依靠著父親生活。然而，在美國經濟大蕭條之後，父親丟了工作，必須獨自一人遠赴加州找尋新工作，小奧只得和父親相隔兩地，寄居卡梅姑媽家。「印象中，孩子總是住在圈著圍牆的草地裡，大人牢牢的守衛著。我們不准到圍牆外，大人只告訴我們要發生什麼事，卻從不解釋為什麼。」小奧無法預期的是，在父親離開後，他就必須走出圍牆外，獨自面對社會上許多挑戰和醜陋面。

當然，小奧獨自一人踏上穿越時空的旅程即可視為他逐漸成長的一大象徵，但是，小奧面對更多的其實是階級、價值觀等無形的衝擊。例如：當他跟隨教授鋼琴和朗讀的卡梅姑媽到銀行經理裴帝選家，看到裴帝選嚴格地告誡兒子序瑞：「我是哈佛的優等生，你的爺爺也是，他的爸爸也是。我兒子不能成為家族中第一個失敗者。」此外，當小奧可以輕鬆地背誦出序瑞老是記不得的詩時，裴帝選又說：「我們不能讓那些公立小學的孩子趕上來，搶走你在哈佛的位置。」由此不難看出階級問題，以及處於上位者的自傲、對下位者的鄙視。有趣的是，作者藉由小奧的兒童視點對此小小嘲諷一下。小奧說：「感謝讓我拉到幸運桿，讓我的爸爸是我的爸爸，不是裴帝選先生。」他還說：「他有那麼多錢和特權，卻只能被送進密蘇里預備軍校。」在小奧單純的想法裡，他為序瑞感到難過，因為密蘇里預備軍校「是為有問題爸爸的男孩而設的。」

小奧在這趟旅程中看到的還有貪婪的人心。1929年的經濟大蕭條雖然讓小奧的父親失業，但他只需要再重新找一份工作即可；對於「艾柏門先生和卡梅姑媽口中的投機者」而言，後果就沒有那麼簡單了。因此，當小奧回到1926年時，可蕾父親的友人們紛紛向小奧探詢未來，也就是1929年的社會景況。在輪番追問下，小奧終於了解「他們要的，就是如何趁此機會賺更多錢的炙手資訊」，然而，正如可蕾所說：「這房間裡的人並不想聽事實！大家想聽的，只是如何藉機賺更多的錢！」因此，眾人開始質疑小奧的話語中有多少真實性。即便故事中沒有點明這些「投機者」的下場如何，但從故事開始不久，奧斯卡所唸的開羅先驅報的內容來看，很難讓人不去聯想到他們人生悲慘的結局。

適合大人、小孩共同搭乘的《藍色彗星號》

露絲瑪麗．威爾斯雖然專職於童書寫作，但是在我看來，《藍色彗星號》不僅適合小孩閱讀，大人同樣也能從中獲取一些樂趣。《藍色彗星號》的故事內容簡單明瞭，情節高潮迭起，絕對能吸引小孩的興趣。此外，當中還反映了社會現實面存在的各種問題，讓故事從不切實際的幻想層面跳脫出來，更多了點深層的內涵。

《藍色彗星號》在出版的時候搭配了俄羅斯插畫家貝格朗．伊巴圖林的作品，這部分是試讀本中沒有呈現出來的，使我更為期待拿到正式出版的版本。露絲瑪麗．威爾斯的文字敘述生動活潑，讓人在閱讀的同時腦海中也浮現出一幅幅的畫面，相信搭配上插畫之後，更為之錦上添花。

【作者簡介】
露絲瑪麗．威爾斯（Rosemary Wells，1943-），為兒童寫作超過四十年，著作和繪圖出版超過一百二十本書，得過無數的獎。她是受歡迎的圖畫書《兔子錢》、《兔子蛋糕》（以上信誼出版）等「麥斯和露比」故事系列的圖文創作者，也是《我的哈瓦那：一個古巴少年的記憶》（暫譯，MY HAVANA: MEMORIES OF A CUBAN BOYHOOD）的共同作者（另一位為Secundino Fernandez，繪者Peter Ferguson），以及《林肯和他的男孩們》（暫譯，LINCOLN AND HIS BOYS）的文字作者（繪者P.J. Lynch）。還有幫《鵝媽媽經典童謠》（信誼出版）畫插圖（編輯是Iona Opie）。威爾斯從小嶄露對繪畫的天份，母親是芭蕾舞者，父親是劇作家和演員，她說：「我的父母用滿屋子的書和故事來養育我。祖母則是常帶我到紐約劇院和博物館玩。」孩子和家庭生活是威爾斯很多故事的靈感來源，目前她居住在美國康迺迪克州格林威治鎮（Greenwich, Connecticut）。

【書籍資料】
原文書名：On the Blue Comet
作者：露絲瑪麗．威爾斯（Rosemary Wells）
繪者：貝格朗．伊巴圖林（Bagram Ibatoulline）
譯者：趙映雪
出版社：天下遠見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2011年5月11日
語言：繁體中文
ISBN：9789862167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