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蘼花事了

歌手王菲曾說：「我如果一輩子都找不到愛一個人的感覺，那我多辜負我自己啊。」這裡的愛，指的是愛情。同樣的道理也可以放諸於人生，那麼愛便擴及到更廣闊的範圍，將親情和友情一併包含進去。換言之，一個人倘若不懂得愛，那麼不僅會辜負自己，更辜負了自己的人生，這就是妮可．卡索（Nicole Kassell）藉由《想愛趁現在》試圖傳遞的訊息。

瑪莉（Kate Hudson飾）就像近幾年多數愛情喜劇中的女主角，事業有成、作風開放、言語大膽，似乎呼應了現代女性代表性的樣貌。但是，人生無常，瑪莉的身形逐漸消瘦，面容憔悴，經檢查才發現自己罹患大腸癌，而且來日不多。如果你知道你的生命即將走向盡頭，那你會想要什麼，或者做什麼？這個假設性的問題真實地出現在瑪莉的人生中，她向夢境中的黑人女上帝（Whoopi Goldberg飾）許了願：第一，我想飛；其次，我想要一百萬；最後，我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嗎？上帝回她：「妳知道，只是不想承認。」我想，所有的觀眾都應該心知肚明，明白瑪莉未說出口的願望為何，問題在於為什麼瑪莉不想承認？

電影的開始有幾場戲：瑪莉替友人夫婦帶小孩，要他們盡情享受魚水之歡；廣告公司的會議上，瑪莉成功說服幾個大男人將保險套的客戶設定為女性，因為她認為女人才會去選購保險套；在打電話找炮友來家中完事之後，瑪莉回絕男方想更進一步發展穩定關係的提議。經由這些段落可以看出瑪莉對性的開放程度──不論是在言語上，抑或行動上皆如此──並且敢於正視自己的性需求。除此之外，還能藉此讀出一個資訊：瑪莉不願去愛。其實隨著劇情的推移，觀眾不難從瑪莉的父母的關係，以及她和父母的互動察覺瑪莉對愛膽怯的原因，這也帶出瑪莉必須學習的第一個愛：親情。當瑪莉的父母得知女兒患病時，母親（Kathy Bates飾）隨即放聲大哭，但是在這之後，父母兩人便當著瑪莉的面吵架，母親指責父親（Treat Williams飾）只愛錢，父親罵母親虛假。顯然，父母關係的惡劣讓瑪莉對愛卻步。不僅如此，父親的形象猶如傳統嚴父，因為過份專注於事業，且不擅長表達內心的情感，讓父女關係不甚和睦，相信這也間接影響瑪莉對愛的態度。

親情之愛的不及格連帶使得瑪莉不懂得去關心身邊的朋友。罹癌的瑪莉或許不願承受大家過份憐憫的目光，總是以開朗的一面示人──就像她選擇在朋友聚會的快樂場合，以輕鬆的語氣，簡單帶過自己得癌症的消息──然而朋友們卻被迫壓抑住心中的難過與不捨，強裝開心陪伴瑪莉逛街、購物，尤其對懷有身孕的芮妮（Rosemarie DeWitt飾）來說，要同時面對好友將死的悲傷與新生的喜悅，更是百般煎熬，最後只好選擇刻意疏遠瑪莉。那麼，到底該怎樣去付出關心？片中教我們一個極為簡單的方法。當父親試圖修補和瑪莉的關係，卻又再度產生口角時，面對病弱的女兒，父親十分心急，說：「我很愛妳，請妳告訴我該怎麼做？」瑪莉回道：「你已經在做了。」原來關心一個人是如此輕而易舉，父親看似沒有做什麼，他的一番話卻為他做了許多。愛要說出口，這是極為簡單卻容易忽略的道理，有時只需要短短的一句話便足以傳達出滿滿的愛與關懷。

愛情也是同樣的道理。父母的關係不佳，讓瑪莉害怕被男人欺騙，加上自己將不久人世的事實，更將她帶入想愛卻不敢愛的矛盾裡。另一方面，死亡的逼近又使得瑪莉陷入各種恐懼之中，她怕母親會心碎、怕狗沒人照顧，也害怕沒有時間做想做的事。此時，上帝終於成功誘導出瑪莉的第三個願望，讓她對主治醫師朱利安（Gael García Bernal飾）說出：「我愛你。」這份愛來得太晚卻不遲，因為瑪莉至少在生命走向盡頭前感受到「那不可思議的悸動」，而這份悸動讓她感覺到活著。

《想愛趁現在》大體上看來與多數的美國浪漫愛情喜劇並無太大的差異，雖然兼具歡笑與感動，卻沒有過多的驚奇，不過我很喜歡片中隱藏的生死觀，以及對上帝的設定。瑪莉的個性開朗，葷素不忌的玩笑話時時掛在嘴邊，就連到醫院看病時都可以挑逗年輕帥醫生：「你看起來好面熟，我們做過愛嗎？」正是這樣的個性，避免電影在悲喜之間錯置，也讓死亡的議題不會顯得太過悲戚、沉重，雖然芮妮曾希望瑪莉別再以玩笑度日，但是笑也不失為看待死亡的一種方式。生，本來就伴隨著死，這是一體兩面的事情──因此導演將瑪莉斷氣的畫面和新生兒誕生的畫面剪接在一起──也是每個人都無法避免的共同歷程。如果生是喜悅的，那麼死又何必以悲傷看待？就像瑪莉委託母親將自己的葬禮辦得像一場派對，那樣的歡樂，那樣的溫馨。

此外，片中的上帝由琥碧．戈柏（Whoopi Goldberg）飾演，其形象徹底顛覆大家對「上帝」的既定印象，她不但是女人，還是個黑人。關於這點，上帝說：「我只是以妳希望的形象現身。」而瑪莉剛好喜歡琥碧．戈柏這位演員，因此她所見到的上帝理所當然是以琥碧．戈柏的樣貌出現。這樣的設定或許會觸動某些宗教激進人士的敏感神經，但是對普羅大眾，甚至是無神論者來說，這絕對是對上帝──更準確來說，是「神」──的最佳詮釋。不管是白人也好、黑人也好、男性也好、女性也好，畢竟有神、無神根本存乎一心，端看你想相信什麼，不是嗎？

【電影資料】
中文片名：想愛趁現在
原文片名：A Little Bit of Heaven
導演：妮可．卡索（Nicole Kassell）
出品國：USA
發行商：甲上娛樂
影片年份：2011
色彩：Color
片長：106m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