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萊特》：關於女性，關於愛－開到荼蘼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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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否曾看過一棟建築在瀑布上的別墅？人工完成的外來物體，巧妙地融合在林間、溪旁、瀑布上，仿若盤古開天以來就以存在於此。隨著四季換移，或紅楓、或綠葉、或白雪，是自然妝點了它，是它豐富了自然，彼此相輔相成呈現一片和諧。它就是美國著名建築師萊特（Frank Lloyd Wright，1867-1959）的作品──流水別墅（Fallingwater）。萊特堪稱是20世紀上半葉最有影響力的建築師之一，不僅設計了一系列具有個人風格的建築，還帶領了美國建築史的前進。

流水別墅算是我和萊特的初次認識，正確來說，當時我只對這棟特別的建築有著深刻的印象，但完全沒有頭緒這是誰的作品，更別談瞭解萊特這位建築師的生平和想法等詳細背景資料了。直到一本以建築師法蘭克．萊特和其戀人梅瑪．錢尼（Mamah Borthwick Cheney，1869-1914）的戀愛為本，寫成的虛構小說《愛上萊特》的出現，我才算真正對萊特這號人物的生活片段，及其對建築的熱情和想法有了粗略的認識。

萊特一生中留下許多令人為之讚嘆的建築成就，除了本文首段提及的流水別墅外，還有紐約古根漢美術館（The Solomon R. Guggenheim Museum，1959）和東京帝國飯店（Imperial Hotel，1923），以及他曾居住過一段時日的橡樹園（Oak Park，1889-1909）。《愛上萊特》的作者南西．霍蘭（Nancy Horan）亦曾於橡樹園住了24年的時間，並常常聽到別人談論萊特，除了一段被視為不可告人的醜聞之外。原來萊特在1909年時，和客戶的妻子梅瑪私奔至歐洲，此後再也沒有和家人長住。此事件在當時引起媒體的輿論大肆撻伐，讓雙方及其家庭成員過了一段夾雜著幸福與痛苦、信賴與背叛、期待與失望、獲得與失去的日子。這段不見於萊特的歷史紀錄中，發生在1907年至1914年的逸文軼事，便成了《愛上萊特》的故事背景。

以真實存在的歷史人物為主角的小說，很容易就陷入教科書般毫無感情，僅忠於事實的白紙黑字。如同前述，《愛上萊特》所描述的是萊特和梅瑪之間的熾熱愛情，倘若以第三者的角度來構築這樣的故事，肯定會顯得索然無味，無法觸動讀者的情緒。因此，南西．霍蘭選擇了主角之一的梅瑪作為敘事視點，帶領讀者認識萊特，共同感受他們之間那段叛經離道卻刻骨銘心的愛情，一同愛上萊特這位總是活在自己的理想世界中，永遠長不大的老小孩。

我想作者之所以站在女性的角度來看這段「外遇」之情，是因為長久以來「女性」的角色總是屬於被壓抑的一方，特別是在當時女性運動頻起的年代，更能展現出女性追求自我與社會矛盾之處。其實，在閱讀途中，我不斷想起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藝人伊能靜的外遇事件。我總認為感情是無法論是非對錯，更非僅略知一二的旁人可以去評論的，但是包括媒體在內，大家總喜歡自詡為道德家，大肆談論甚至渲染整起事件，並將罪惡全推向其中一方。通常，承受這些不堪入耳的辱罵的都是女性居多。一如梅瑪被加上吸血鬼、意亂情迷的愚人，以及狠心拋下親生小孩的母親等可怕且竦動的稱號。「人生在世，只活一次。」南西．霍蘭在全書的開頭引用了德國作家歌德（Johann Wolfgang von Goethe，1749-1832）的這句話。雖然將這句話套用在梅瑪和萊特身上，對他們的另一半和小孩來說十分不公平且自私，但「孩子身邊需要快樂的人」這句話不但頻頻出現在書中，更令人不得不陷入深深的反思裡。

作者南西．霍蘭無意以第三者的角度去評判這段戀情的合法性與否，她讓梅瑪內心的掙扎與奮鬥的決心自由發展，輔以書信和新聞報導將之盡量客觀地呈現在讀者眼前。除此之外，書中還有一位重要的角色，那就是瑞典女性主義者愛倫．凱（Ellen Karolina Sofia Key，1849-1926）。梅瑪在無意中接觸了她的演講和著作，受到她支持女性自由言論的影響和鼓舞，進而和愛倫．凱成為亦師亦友的關係，還開始翻譯她的著作以推廣到美國。愛倫．凱以一女性學者的角度冷靜觀看這段戀情，客觀分析並給予梅瑪意見。但是，即使學問多麼豐富、接觸的例子有多麼多，愛倫．凱畢竟和所有人一樣不過是個第三者罷了，更何況人的情感的複雜程度並非所有理論能概括承受。

初見這本小說時，原以為會是本如嚼蠟紙般枯燥無味、令人感到卻步的歷史小說，加上它的分量足足有四百多頁，更讓我戰戰兢兢地翻開書頁閱讀，深怕只讀了兩三頁就會興起將之束諸高閣的念頭。然而，事實證明是我多慮了。當我開始逐字逐句深入萊特和梅瑪的世界後，便欲罷不能地閱讀到最後，甚至覺得意猶未盡。《愛上萊特》雖然是美國作家南西．霍蘭初試啼聲的處女作，但由於文字運用嫻熟、情感刻劃細膩、情節安排生動，使得每個人物的個性躍然紙上，加深讀者的理解與認識，絲毫不會讓人對劇情發展感到混淆，彷彿是一本文壇老手在反覆咀嚼各種文獻資料後，妙筆生花再反芻出來的精彩作品。《愛上萊特》不僅涵蓋了建築史、女性主義運動史和人物傳記，更多了值得反思的人文關懷在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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