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蘼花事了

「法律不保障好人，也不保障壞人。法律只保障懂它的人，」一位在律師事務所工作的朋友曾語重心長地說道。這聽起來似乎有些吊詭，因為法律不是應該代表了「正義」嗎？而所有的犯罪行為皆該被法律制裁，以維持正義社會的順利運行。然而，現實社會並非如此。整個社會就像一個巨大且複雜的有機體，隨時隨地都在變化著，沒有任何規則能夠概括控制它，因為使它運作的正是「人」。如同《千禧年》雜誌創辦人布隆維斯特在看完電影《魔戒》後所感：「半獸人很天真、很單純，與人類不同。」

《龍紋身的女孩》這本犯罪小說的故事背景發生在瑞典：一個人口密度低、平均壽命長、擁有「從搖籃到墳墓」的完善福利制度，且在聯合國開發計劃署「人類發展指數」中名列前茅的國家。在地球上所有的國家中，幾乎可說是個美麗的「烏托邦」。但是，作者史迪格．拉森（Stieg Larsson）卻在小說中引用了幾項血淋淋的數據，諸如：「瑞典有18%的女性曾一度遭男性威脅」及「瑞典有46%的女性曾遭男人暴力對待」，短短幾行字便將瑞典的和平幸福糖衣粉碎殆盡。原來在政府所訂定的完善制度包裹之下，瑞典的確呈現出一種表面的完美，實質上裡面卻是流竄著複雜、邪惡及醜陋。如同故事中，主要案件發生的瑞典產業大家族──「范耶爾家族」般，是個在社會上、財務上十分成功，但在其他普通層面的功能卻明顯失常的家族。

不管是范耶爾家族、范耶爾家族企業，抑或是整個社會，這些都可算是一個「團體」，若想維持其順利運轉，勢必得以整體利益為首要目標做考量，如此一來必然會犧牲掉少數人的權益。這些人或許是個性上內向、自卑，或許是無法完全地接受社會化，也或許只是他們的外表有殘缺，便被社會上多數人視為洪水猛獸，好像他們什麼壞事都做得出來；然而，那些擁有社會普遍認定的身分，如律師、總裁、老師等，總是穿著光鮮亮麗，在大眾面前表現有禮且得體，就可以和「善人」、「好人」、「榜樣」等詞彙畫上等號。是否真的可以這樣簡單地去評斷一個人呢？「每個人都有秘密，只是要去發掘出來罷了。」保全公司調查員沙蘭德說道。這秘密也許會讓「好人」獲得更高的評價，但也可能會摧毀他苦心建立起來的美麗軀殼。就像沙蘭德的監護律師畢爾曼一樣，誰都想不到他其實是一個性虐待狂。

《龍紋身的女孩》故事中所要發掘的便是「范耶爾家族」中隱藏多年的大秘密，同時也以瑞典為例子，揭示出存在於這個社會的虛偽表面下，殘酷卻真實的秘密。在開頭對我來說有些難消化的商業黑幕之後，便帶出故事中負責解決案件的兩位主角：被控告毀謗的布隆維斯特，以及被法律認定是瘋子的沙蘭德。他們接受了亨利．范耶爾所託，聯手調查出海莉失蹤之迷，並揭發企業家漢斯艾瑞克．溫納斯壯不為人知的醜陋面。其實，《龍紋身的女孩》就像是前幾年暢銷的《達文西密碼》一樣，情節緊湊、內容高潮迭起，是本會讓人在看完之前都無法闔上，娛樂性十足的解謎小說。

另外，《龍紋身的女孩》裡有一項安排讓我非常喜歡：不會一廂情願地遵守壞人就必須伏法的好萊塢定律。沙蘭德沒有向警方告發對她性虐待的律師畢爾曼，反而以她自己的方法去脅迫畢爾曼；亨利．范耶爾因為「道義」原則，曾說過：「我要為數萬名員工的生計負責，我關心我的員工。」便要求布隆維斯特不要將公司總裁馬丁．范耶爾的荒唐駭人行徑公布出來。雖然大家都喜歡看到壞人受到應得的法律制裁，然而誠如我在文章開頭所說，這是個屬於「人」的社會，白底黑字的法律條文絕對無法完全規範並分析人的行為。同時，人也是會有私心存在的，特別是對於親近的人，總會不禁地隱惡揚善，試圖在自己心中及社會大眾面前營造出美好形象。

「你必須在記者與凡人的角色間作選擇，」亨利．范耶爾對布隆維斯特說道。若是記者便該將事實的真相客觀地告諸於社會民眾，不能投入個人的情感；凡人則帶有七情六慾，凡事皆會被內心傾向所影響，有可能會失去正確的是非判斷能力。人生就是會遇到如此兩難的抉擇，畢竟人是情感的動物，有時候的確無奈，但也無法取得真正完美的解決之道。這時，布隆維斯特只得在兩相權衡之下，選擇一個「相對」的正義之道了。因為在現實人生當中，有時候黑與白之間並不存在著清楚的分界。

【作者簡介】
史迪格．拉森（Stieg Larsson，1954-2004），瑞典作家與新聞記者。曾任職瑞典中央新聞通訊社TT，並於工作之餘投身反法西斯主義的活動。1995年，他創辦了「Expo」基金會，並自1999年開始擔任基金會同名雜誌主編。由於他長期致力於揭發瑞典極右派組織的不法行動，多年來一直受到程度或輕或重的死亡恐嚇與威脅。這部小說中總是積極捍衛社會正義、不求個人名利的男主角，幾乎就是拉森本人的化身。拉森從2001年開始撰寫「千禧」系列小說，2004年完成三部曲後，竟不幸於11月因心臟病突發辭世，來不及看見首部曲《龍紋身的女孩》在2005年出版，以及此系列小說售出全球超過34國版權、轟動全歐的盛況。隨著二、三部曲的出版，「千禧」系列引爆閱讀熱潮，雄踞歐洲各國暢銷書排行榜，且暢銷不墜。此外，《龍紋身的女孩》在2006年奪下北歐犯罪小說協會最佳犯罪小說「玻璃鑰匙」獎（Glass Key Award）；2008年，「千禧」系列三部曲《空中的城堡》（暫名）再度奪下玻璃鑰匙獎。拉森打破紀錄，成為瑞典有史以來第一位兩度獲頒該獎項的作家。2008年2月，拉森並入選英國《每日電訊報》「一生必讀的五十位犯罪小說作家」。

【書籍資料】
原文書名：Män som hatar kvinnor
作者：史迪格．拉森（Stieg Larsson）
譯者：顏湘如
出版社：寂寞
出版日期：2008年9月25日
語言：繁體中文
ISBN：9789868461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