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蘼花事了

大衛．芬基諾斯的《姊妹》寫的是一則關於愛的故事。 

在高中教文學的馬蒂妲是名認真盡責的好老師，曾有家長誇讚她，愛護學生如自己的孩子。受父母離婚影響、成績一落千丈的馬特歐，就在馬蒂妲的鼓勵與關愛之下，有了顯著的進步。無怪乎在同事眼中，馬蒂妲儼然是「善良的化身」。至於私底下的馬蒂妲，有個交往5年、快要論及婚嫁的男友艾提安，兩人甚至已經準備好可以有小孩。「當時的一切都如此美好，如此強烈，讓人覺得好像某種永恆就要到來，」馬蒂妲如是以為。

馬蒂妲很幸福，可惜大衛．芬基諾斯認為：「幸福在說故事的層面上是一種無聊得要命的東西。」是以馬蒂妲的幸福與美好僅存在於過去；打從故事一開始，悲劇就以一種幾乎微不足道的方式，一點一滴侵蝕馬蒂妲的人生。

首先是艾提安臉上異樣的表情，很快地，明確的分手宣言隨之而來：「我要離開妳。我們的關係結束了。」如同《退稿圖書館》（Le Mystère Henri Pick，2016）的那些稿件，馬蒂妲遭到退件，她的幸福在剎那間破滅了。原來永恆如此不堪一擊；或者誠如大衛．芬基諾斯所述：「每一段深沉的情感，或遲或早，都會轉變成痛苦。」於是我們便看見，自認屬於失敗陣營的馬蒂妲，一步一步墮入不幸之中。

大衛．芬基諾斯的《姊妹》寫的也是在愛中迷失、沉淪的故事。

獨自被艾提安遺留在愛巢的馬蒂妲抓狂怒吼：「這裡到處都是你。到處，到處，我會死在這裡。你以為沒有你我還可以睡在我們的床上？」不單只有公寓裡滿是艾提安的存在，整個巴黎幾乎都有他們共同生活的回憶，以至於馬蒂妲用筆將兩人一起去過的區域劃掉後，偌大的巴黎頓時成了監獄裡的牢房，將她困於其中，哪裡都去不了。顯而易見，馬蒂妲的人生早已被艾提安占據；更準確來說，馬蒂妲已經愛到失去自我。「自從你離開之後，我就再也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這是馬蒂妲沒有說出口的內心話。

失戀之後的馬蒂妲猶如空相框，僅剩一個空蕩蕩的框子，裡面甚麼也沒有，沒有生活、沒有自己、沒有魂魄，「她覺得自己好像每天都更接近過著一種不存在的人生」。失去重心的馬蒂妲，或許是因為少了踏實感，容易感到不安且變得敏感，進而產生了近似憂鬱的症狀。馬蒂妲任憑自己沉溺在苦難之中，不停自怨自艾，於是一個充滿惡意的全新魂魄逐漸占據她的身體。（也許這才是馬蒂妲的真實樣貌？畢竟人與人的互動本來就像一場「化妝舞會」，而每個人的價值便建立在第一眼可見的面具、裝扮，以及完美的演出之上。）從失手打了學生一巴掌開始，馬蒂妲就不再是那個「善良的化身」。

自此之後，馬蒂妲的猜忌心愈發嚴重，身旁每個人的善意在她眼中都是別有用心，甚或帶著惡意。「我們會因為受到苦難的試煉而變成壞人嗎？得要相信確實如此。如果人生對我暴力相向，那麼我就會變得暴力，這也許可以成為馬蒂妲的新命題，」大衛．芬基諾斯寫道。顯然馬蒂妲沒有通過這項命題的考驗，而姊姊阿嘉德順理成章成為她的苦難的代罪羔羊。

說到底，馬蒂妲生存的方式就好比常春藤，必須攀附在其他物體上才能成長，一旦失去攀附之物，就會失去重心與方向，雜亂且恣意地伸出枝條，直到再度攀上其他物體。阿嘉德曾形容常春藤是「貪婪的植物」，甚至某些品種還被稱為「樹木劊子手」。她當時肯定沒有想到，馬蒂妲就是「劊子手」。

在《姊妹》不算長的篇幅中，大衛．芬基諾斯透過細膩的文字描繪出馬蒂妲的心理轉折，閱讀時即能深切感受到她的情緒層層堆疊；待故事進行至後半部，強烈的不安甚或恐懼感隨之而來，即使如此，最後的轉折仍有讓人猝不及防。如此殘酷，卻好像也理所當然。

【作者簡介】
大衛．芬基諾斯（David Foenkinos，1974-）生於巴黎，索邦大學文學系畢業。他擅長以敏銳的觀察、幽默的口吻以及行雲流水般的文字，為平易近人的故事題材賦予無限張力。

《精巧細緻》是他最令人讚歎的代表作，不但同時入圍龔固爾獎、何諾多獎、費米娜獎、同盟獎等四大文學獎，更一舉囊括十項文學獎的殊榮，至今銷量高達135萬冊，版權售出30餘國，芬基諾斯也一躍成為法國四大暢銷作家！他並與導演哥哥史蒂芬．芬基諾斯一起將這部小說改編拍成電影《愛情好意外》，由女星奧黛莉．朵杜飾演書中對愛情抱持「精巧細緻」態度的女主角。

另一部代表作《那些美好時光之後》亦不遑多讓，目前累積銷量已突破48萬冊，不僅再次入圍龔固爾獎、費米娜獎，並入選《費加洛日報》嚴選新書。2016年創作的《退稿圖書館》出版不久即創下熱賣40萬冊、版權銷售14國的驚人佳績，更被導演雷米．貝藏松搬上大銀幕《亨利先生的秘密》。芬基諾斯被譽為法國新生代作家中的頂尖代表人物，可以說是當之無愧！

迄今，大衛．芬基諾斯的作品已被翻譯超過40種語言在世界各國出版。

【書籍資料】
原文書名：Deux Sœurs
作者：大衛．芬基諾斯（David Foenkinos）
譯者：賈翊君
出版社：皇冠文化出版有限公司
出版日期：2022年3月28日
語言：繁體中文
ISBN：97895733386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