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蘼花事了

相信多數人和我一樣，初次認識渡邊淳一是因為電影《失樂園》（失楽園，1997）的上映。當時，由於電影大膽刻劃男女之間的性愛和情欲，以及出軌和殉情等禁忌內容，不僅引起一陣熱烈的討論，也間接讓原著作者渡邊淳一的名號從此在台灣打開。在看過電影之後，我買了小說來看，書中對女性情感的細膩描述，以及充滿獨特美感的文字詞彙運用，讓我對渡邊淳一留下深刻的印象。因此，當我看到《鈍感力》這本散文集時，一時間感到困惑，書封上的渡邊淳一和我印象中的渡邊淳一是否為同一人，畢竟內容實在相去甚遠。

正如當年的《失樂園》造成轟動，並選為1997年日本流行語，《鈍感力》同樣進入2007年流行語前十名的位置，更受到日本前首相小泉純一郎的推薦，成為熱銷100萬本以上的暢銷書。就內容上來看，《鈍感力》和《失樂園》同樣有著一定的爭議性。在凡事講求快速、準確的現代社會，所有人都被迫隨時保持警覺和敏感，以應對瞬息萬變的新事物和成千上萬的新訊息。然而，先不論渡邊淳一所要傳達的訊息是什麼，就字面上來看，「鈍感力」顧名思義即為遲鈍地去感受事物的能力。一般人的印象中，「遲鈍」這個形容詞幾乎用於貶義居多，令人不禁好奇，究竟「遲鈍」這項能力有何用處？

開頭第一章中，渡邊淳一以「我們喪失了某種才能」如此看似聳動的句子作為標題。如同我在前段所述，沒有人被說「遲鈍」會感到高興、驕傲，但是渡邊淳一卻將「遲鈍」視為一種才能。他先舉了一個有趣的例子：一個人被蚊子叮了之後，開始不斷去抓叮咬的部位，使得皮膚出現紅腫、潰爛的現象；反之，另一個人毫無感覺。看到這裡，我有點不以為然。因為被蚊蟲叮咬會否感到癢，完全是看個人體質而異，甚至有些人本身為酸性體質，本來就不太容易遭到蚊蟲叮咬。用這個例子來說明鈍感力的功能，說真格的，對我來說明顯不具任何說服力。

往後的篇章中，渡邊淳一不但發揮過去學醫的背景，從血液循環和新陳代謝等層面來闡述鈍感對健康的助益，也從生活裡接觸過的作家和醫生朋友中舉例說明，讓讀者由生活、工作、戀愛到結婚等各個面相來了解鈍感力的重要性。這些事例當中，還有其他像蚊蟲叮咬讓我不敢苟同的部分。在描述戀愛的篇章中，渡邊淳一以一位因婚外情而困擾的友人為例子，說明要將戀愛持續下去，「在某種程度上沒有那種不拘小節的鈍感力，是難以做到的。」或許渡邊淳一說的沒錯，畢竟兩個成長背景和環境不同的兩個人，要想相互扶持長久走下去，的確是需要某部分的鈍感力，否則為了點小事鎮日吵吵鬧鬧，那就用不著談戀愛了。但是，若將這個準則套用在婚外情上，似乎有些不妥。因為在這種情況之下，有沒有鈍感力應該不是問題的核心，而是要先釐清彼此的情感吧。

不過，書中還是有許多令我深感贊同的事例。友人有時候會向我抱怨公司的情況，大多都是因為業績遭情緒化的上司責備，我總是要他試著別把這些話太過於放在心上，既然是情緒化下產生的言語，那麼參考價值必然很低，也沒必要因此搞得自己情緒不好。渡邊淳一在書中也舉了幾個相似的例子，有位菜鳥醫生對於前輩的指責只是「是、是」地回應著，心情卻絲毫不受影響，不似其他人會因此而沮喪。正因為這種開朗、經得起打擊的個性，讓這名醫生的技術進步神速，而且身體也十分健康。雖然我尚未進入職場工作，但在學校中也是一樣。畢竟老師非聖賢，也是有屬於人的情緒，偶爾會以較重的口氣來教訓學生，如果因此而難過，甚至氣惱，賭氣從此不再認真聽這位老師的授課，那麼最後損失的還是自己。最近幾年之所以會頻頻出現「草莓族」這個字眼，就是由於現代年輕人的抗壓性不足，換個角度想，也就是沒有鈍感力這項才能，凡事都太過往心裡去所導致的結果。

還有一個看似跟鈍感力無關，但是令我感到有趣的例子。渡邊淳一在成為作家之前曾擔任過醫師的工作，在那個時期，他看過或聽過許多男女兩性在面對病症時的反應。一般人的印象中，總以為男性比女性要來得堅強，然而在生物體構造上卻非如此。「教科書上確實寫著，出血量達到血液總量三分之一的話，人就會死亡，不過在那種情況下死亡的是男性。」或許是因為女性習慣每個月的月經，因此能夠承受的出血量大於男性。此外，「在醫院實習時見到大量出血而暈倒的大部分都是男性。」在在說明女性其實比男性堅強許多。「弱者，你的名字叫男人。」渡邊淳一下了這樣的結論。

或許由於《鈍感力》是在雜誌連載的散文集結而成的作品，整體來說，完成度並沒有渡邊淳一其他的小說來得高。除此之外，渡邊淳一所舉的事例重複性有點偏高，看到最後會讓人覺得繞來繞去都是在講同一件事情，彷彿沒有說到鈍感力最為核心的部分。其實，看看近幾年暢銷的心靈療癒書籍，所講述的概念或目的和鈍感力極為相似，都是教導現代人如何在快速變遷、壓力重重的社會中，讓自己的心靈能活得健康。如果從這個方向來理解《鈍感力》這本小書，那麼即可看出鈍感力的重要性以及其價值所在了。

【作者簡介】
渡邊淳一（渡辺淳一，1933-），出生於日本北海道砂川市。札幌醫科大學畢業，並在該校整形外科系擔任講師。1966年以〈死化妝〉獲新潮同仁雜誌獎，1970年以〈光與影〉獲直木獎；1980年以《遠方的落日》、《長崎俄羅斯遊女館》獲吉川英治文學獎。他擅長冷靜觀察人生、剖析人性，寫作手法華麗而細緻，是日本聲譽卓著的文學家。1998年6月，「渡邊淳一文學館」於札幌揭幕。

【書籍資料】
原文書名：鈍感力
作者：渡邊淳一（渡辺淳一）
譯者：李迎躍
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8年4月1日
語言：簡體中文
ISBN：9787208077966

【渡邊淳一的作品】
●《冰紋》：冰紋消融後的自我
●《夜潛者》：不為人知的女人心事